古宁波兴衰史：他为何被上海取代？

青山绿水

大地理馆 2019-02-04 17:05:53

如果一个地方跟王朝国号相同，那他的命运很可能会因此而一波三折。从唐代得名的海港明州，到了明朝有了新名字“宁波”这个名字， 它与杭州 为浙江的双子星城市。但对于今天的很多人来说存在感并不高，尤其是在杭州的名头面前，宁波更显落寞，名气远不如同级别的兄弟城市青岛、大连、厦门。

它实际的地位显而易见：宁波-舟山港是中国吞吐量最大的海港，宁波是计划单列市、副省级城市。

这是1700年，18世纪以来，中国城市国际知名度的排名，1900年以前，宁波知名度一直大于杭州，显然，《马关条约》让杭州开埠后，省会的知名度逐渐占了上风。

1900年以前，宁波的国际知名度大于杭州；1900年以后，宁波的国际知名度低于杭州。若时光能够倒流，你会发现：宁波数百年来一直是“北上广“般的存在，“明州”一定是欧洲、日本人最熟悉的中国地名。

明洪武十四年(公元1381年)，一位叫单仲友的明州读书人向朱元璋提出建议：“明州与国号相同，此为大不尊，希望皇上修改地名，以示国号神圣。”朱元璋认为有理，就将明州改为“宁波”，取“海定波宁”之意。

欧洲人先知“宁波”，后知“浙江”

唐宋时期，开创了属于中国的航海时代，但是，游牧文明浸淫的元朝、农耕文明熏陶的明朝其统治者对大海采取了相反的态度。明朝的立国者更是直接发布“片板不得下海”的禁令，百姓不得私自入海，与国号冲突的“明州”首当其冲。比改名更要命的是：原本以大海为生命的这座千年海港也日渐萧条、荒废，以至于后来无力回天。帝国东南一个个港口，明王朝眼中的是非之地，却是欧洲商人向往的乐土。当然，在被“封杀”之前，它已经创造了无数荣耀。

春秋吴越地缘形势图，制图@天涯<鄙视抢沙发的>

春秋吴越水军交战图，制图@天涯<鄙视抢沙发的>

春秋 宁波地区精造“乘舟”和“戈船”（战舰）飘洋涉海，且拥有水军。越国水军在此营建的要塞，是我国最古老的港口之一。

西汉 句章港已有水军战舰活动。

三国 东吴将军卫温、 诸葛直从今宁波所在出发，出访今台湾地区。

唐代 公元738年 ，明州正式开埠。与扬州、广州一起列为三大港口。同时，明州有了海关——市舶司。公元743，著名的高僧鉴真东渡，途中船舶失事，在这里获救。9年后，日本孝谦朝3艘遣唐使船驶抵宁波口岸，这是历史记载，明州接待的第一批海外来客。

宋元明州、广州、泉州为三大主要贸易港。

说到这里，宁波肯定一肚子委屈：一块辉煌的广州、泉州，到现在都没改名，看来“明州“的名字惹火烧身啦。

“明州！明州！”

“宁波！宁波！”

海禁并不能挡住商船对东方的向往

《1375年加泰罗尼亚地图》“中世纪最好最丰富完备的一幅世界地图。

在中国东南沿海区域MINGIO（明州），被标注在突出的位置。绘图者并没有到过中国，却能把明州准确地置于刺桐（泉州）和杭州间。说明欧洲人对明州进行过详细考证和研究。这一年是大明王朝的第八个年头此时欧洲人恐怕不知：这座大咖级的世界大 改名宁波。四年前的1371年，更是朝廷判了“海禁”的死刑。

1570年，大航海运动如火如荼。宁波的大门虽然被朝廷关上了，但欧洲各国商船仍然对这里充满了向往.1570年的世界地图上，LIAMPO（宁波）海域，依旧航线如织，民间贸（走）易（私）繁盛。

更为有趣的事情是，早期绘制的国外地图上，“宁波”竟然早于“浙江”出现。

在葡萄牙制图学家陀拉多1571年绘制的地图上，华南地区准确地标有“广东”；在浙江沿海区域内，作者用大写字母标上“LIAMPO”（宁波）字样。显然，作者不知有“浙江”省名，却知道“宁波”的所在。

这里所说的“宁波省”显然是浙江

或许是宁波的知名度太大，当时多数欧洲人：只知宁波，不知浙江

14世纪二三十年代，宁波第一次出现在欧洲人的游记中，半个世纪后，宁波第一次被准确地标注在世界版图上，顺着航线，葡萄牙商人纷纷来到宁波。贸易来往中，宁波商人也曾到达过欧洲的贸易腹地。学者金国平经过充分考证后认为，16世纪40年代，西班牙人的船队带着宁波人漂洋过海，宁波人很可能是最早到达欧洲的浙江人。

日本的航海史，半部在宁波

“向往宁波的，不仅是西洋人，还有东洋人”

东洋陶瓷史地图@株式会社地理情报开发（日本）

图解：1975年5月，一位叫崔亨根的韩国渔民出海捕鱼时打捞上来的6件瓷器，竟然让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新安郡海域变得热闹起来：一批又一批考古队伍纷至沓来，8年时间来来回回地跑了好几十趟。经过10次大规模的探察、发掘、打捞，海平面下拉出了一艘锈迹斑斑的沉船。这艘14世纪早期的沉船，是现存最大的中国古代商船。出海的时候，船上装载了两万多件瓷器。商船的出发地是元朝庆元港（后改为明州，明初始称宁波），商船的目的地是日本,因为路遇风浪在朝鲜半岛西南角海域沉没了。

震惊全世界的“新安沉船”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宁波与日本之间的商贸来往，沉船的神秘面纱背后是一幅徐徐展开的海上贸易版图。

上图：海上丝绸之路航线图 @2010地理情报开发（日本）

文章开头资料提到唐朝开元年间，明州港正式“开埠”，第一批使者就来自日本。公元752年，日本孝谦朝3艘遣唐使船驶抵明州口岸，开始了宁波1250余年对外开放史。从唐朝到元朝，日本、朝鲜、东南亚以及中东商人蜂拥而至。宁波三江口一带桅樯林立、千帆竞渡。

对于日本人来说，清代以前，它们最熟悉的中国地名是宁波。最澄、荣西、道元、雪舟等最著名的日本留学生，都是在宁波登陆后进入中国内地的。丰臣秀吉曾轻狂地做过这样一个黄粱美梦：“乘日本船渡海，居守宁波府！”，进而以此为根据地号令亚洲全域。佛教、书画、戏剧、造船、建筑、书志、茶文化、官僚制度、农业技术……诸多领域中，这座中国东南沿海的港城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日本。在许多日本学者看来，假如没有宁波，日本历史就要重写！

我们知道：明初就实行了“海禁”，禁止民间贸易，但官方“朝贡贸易”并未禁止，中日之间就长期维持着这种关系。这种贸易是一种非商业性的不对等贸易，各国到大明进贡，往往能得到丰厚的赏赐。

改变宁波、中日贸易以及中国海洋命运的导火索是一次“争贡事件”。明朝日本进入战国纷争时期，每个利益集团都想“代表日本朝贡”，以换回丰厚中国物品。时间一长，必然发生冲突。

嘉靖二年（1524年），日本的两个使团为争夺朝贡资格而引发一场流血冲突，发生地就在宁波海关（市舶司）。在“祸起于市舶”借口下，明朝礼部贸然撤销了宁波市舶司，持续数百年的中日朝贡贸易走到尽头。此时的东南沿海“倭乱”正盛，唐以来沿海港口中，宁波跟日本关系最密切。当倭寇猖獗，宁波便成了最大的背锅侠。

简单总结一下宁波遭遇了三次大的不幸：

第一次：名字跟国号冲突，发展了七八百年的“明州”品牌给摘。
第二次：日本人争贡事件发生在宁波地盘，让高层对其更加不信任，关闭了海关。
第三次：“倭寇”作乱，宁波因为对日贸易牵连，几乎被判死刑。

明嘉靖时“倭寇”侵扰区域范围

以上我们说了：宁波这个地方，无论是西洋人，还是东洋人，都特别向往。那么：它到底牛在哪里？它为什么从唐朝到元朝，一直是全国“三大港”？

接下来就要回答。

青山绿水

“宁波”为何能制霸海上丝路？

大家都知道大运河，先是隋唐大运河，从长安到扬州，然后通到杭州，后来元代继续开凿，把大运河通到了北京。这就给人一种误解：大运河的终点是杭州。

大运河线路

上图这是大家经常看到的大运河线路，但是，大运河在杭州并没有停下脚步，杭州——绍兴——宁波。这是一段浙东运河的伟大工程，只不过，它不是国家工程，而是由浙江地方开凿的。其目的就是——通向大海！

也就是说，大运河并不是封闭的内河，而是与大海相同的。运河流经的地方，其实都是“宁波港的航运腹地”！

那么，为什么出海口是宁波？为什么必须是宁波？从中国沿海位置来说，东海与长江口附近，必然是南北海运枢纽，这是由腹地、区位决定的。

长江口以南的浙江到广东沿海，海岸线曲折，港湾密集。从这张古地图我们可以看出，冲积形成的沙岛与基岩质的群岛，分列长江口南北。自然条件决定了长江口，钱塘江口都无法出现良港，黄海海域的上海、江苏到山东南部为砂质淤泥海岸，有大片大陆架延伸，海水浅，无法停靠大吨位船舶，岸线平直，则缺少避风港。

长江口海域遥感图

京杭运河的终点杭州在钱塘江口，那么这里可以形成港口吗？答案是不能。

钱塘江的喇叭口，是世界上涌潮最强烈的入海口，潮水的冲击让这里无法进出船只。

钱塘江口杭州湾遥感图

从地图上再向南挪动，浙东运河、甬江与大海相通的地方就是宁波了！它处在中国海岸线的中心位置，港阔、水深、浪静、风平。它南通闽、粤，东临日本，北望朝鲜，更难能可贵的是，宁波东南有天台山脉和舟山群岛，可以成为阻挡台风入侵的天然屏障。

宁波甬江口及附近海域遥感图

每年夏天，北赤道暖流从宁波港流过，进入日本沿海；冬春季节，北冰洋寒流绕经日本，流入东海。这样有规律的洋流为两国之间开辟了天然航线。唐代中日之间正式开埠，是因为这一时期航海技术取得了巨大进步。我们的历史埋没了许多航海家的名字，但借助日本史料我们得知唐代光宁波地区就有30多位航海家，最厉害的一个叫张支信，842至863年间，他4次往返中国和日本之间，并创造过最快的航海速度。

以前的宁波港，不仅仅是今宁波大陆沿海，还包括了今舟山群岛大部分地区。一个如此优越的港湾区域，犹如上帝赐予，怎能不吸引人呢？

1541年冬，几艘葡萄牙船只在中国南海洋面缓缓前进。海雾散去，瞭望台上的水手兴奋地看着前方，这里是明朝治下的澳门，后来成为其殖民地，直到1999年回归中国。

1818年张宝《澳门远岛》木版画

登陆澳门之前，另外一群葡萄牙船队早已进入了浙江沿海。至少在1524年，葡萄牙人来到了浙东海，在一个叫“Porto Liampó”的地方扎营。这里的“Porto Liampó”，翻译成中文就是“宁波港”，因为此时官方港口已经海禁，这里应是明代私人贸易据点——双屿港。那里，被学者称为“16世纪的上海”。

双屿港活跃着来自多个国家的商人。1524至1548年,中国、日本、葡萄牙商人常常在这里展开三角贸易，每年的贸易额超过300万克鲁查多（即后来葡萄牙通用的货币埃斯库多）。当时，这是一个惊人的贸易额，因为葡萄牙首富达·伽马的年薪也不过1000克鲁查多

欧洲人在文献中首次提到“宁波”要比葡萄牙人的脚步早了整整200年。浙江大学龚缨晏教授称，西方关于宁波的最早文字记录来自鄂多立克。一位曾经游历多国的修士在他的《鄂多立克游记》中描写“Menzu”（注：“明州”音译）：“此地船只如此之多，不仅你耳闻之后不太会相信，即使你亲眼目睹之后可能，也会感到难以置信”。

“剿倭”官军摧毁双屿港 绘图/徐卢男

双屿港的繁荣在朝廷眼中是“非法的”，1548年，官军将这些人以“倭寇”的名义绞杀，摧毁了“16世纪的上海”。当时，全球化的第一次浪潮已经全面铺开，推动海洋文明、开展海洋贸易是大势所趋。彼时，宁波、温州、台州等沿海居民将双屿港作为贸易获利的重要场所，“一叶之艇，送一瓜，运一罐，率得厚利……三尺童子，亦知双屿为衣食父母”

对此，我们内地平原居民，可能不理解“没有了大海可以种地嘛”。但是，宁波所在的东南沿海，不仅是水乡、而且是“山乡”。

对于人多地狭的沿海人民，航运、贸易、大海就是命根子。所以，海禁对沿海人民来说极其致命的。让我们简单总结一下，宁波海禁后的经济危机和海洋经济的崩溃过程：

海禁➩贸易中断➩港口废弃➩商铺进出货源断供、码头工人水手失业、航运商人破产➩城乡经济命脉崩溃➩地下走私猖獗➩合法贸易转为“非法贸易”

很多所谓“倭寇”侵扰，不过是贸易走私“倭寇”是政府摧毁这个港口的借口。一座富可敌国的港口，最终成为了一片废墟，如果明朝政府能因势利导地，走开放之路，那里或许会成为一个拥有主权的“香港”或“澳门”。

英国人到达宁波，比葡萄牙人晚了两个世纪，1683年，英国商船抵达舟山、宁波一带。1698年，英国人设红毛馆于定海街头泥城，两年后，英国东印度公司派船一艘前往宁波试求通商。当时，英国人 对宁波投资额：101300英镑；对广州投资额：40800英镑；对厦门投资额：34400英镑。可见在英国人眼中，宁波的商业地位远远胜于厦门和广州。

两百多年后，英国人发动鸦片战争，并没有在珠江口登陆，最终还是通过宁波、舟山（定海）打开中国大门的，而当时他们的首要战略目标并不是香港岛，是宁波东部的舟山。

英国人从宁波镇海打开江浙地区大门

中英《南京条约》迫使清政府开放广州、厦门、福州、宁波和上海，从明初海禁开始到1844年宁波重新开放。经历了近500年，对于一个以海洋为生的港口城市来说时间已经太久，错过已经太多。宁波本地那些商界人才，也逐渐流失，有的南下了，到了香港，有的北上了，去了上海。

青山绿水

近代开埠，属于上海的时代到来了

据周时奋先生考证：港口经济繁荣的时候宁波城是一座“比威尼斯还威尼斯”的水城”，“在宋元至明朝中期，如果有一架直升机俯瞰宁波城全貌，那座梨形的罗城，就像浸泡在水中的一个岛屿。两片水——日湖和月湖，像两条臂膀把宁波城紧紧抱在怀中。”

上图：《宁郡地舆图》为清道光以前绘制的宁波城市地图，右上角有海运大船、内河小船，城内街道、建筑、商铺、桥梁等等一一俱全。此图现藏于美国国会图书馆

晚清宁波城内街巷，堪比苏州的小桥流水人家，只是再也没有了繁盛的码头。

英国人手绘的19是40年代的宁波入海口。

没有了港口贸易，河流水系就失去了航运价值，时间一长，城内的湖泊开始淤塞。至清初，宁波月湖“广长减十之六七，而所有汀洲岛屿，不可复识”。从1374年封闭到1844年重新开埠

宁波港在470多年岁月里，几乎是处于荒废状态。就在宁波港逐步走向衰落的时候，对岸长江口的小县城上海却悄然崛起。我们前边提到，宁波建港的自然条件优于上海，那为什么最后上海还是胜出了？

答案是：长江流域腹地与商业资本强大

宁波的优势：天然港湾众多、区位面向大海、海运优势明显
宁波的劣势：山脉阻隔，内河航道狭小，经济腹地狭窄
上海的优势：长江航道畅通、平原开阔坦荡、经济腹地广阔
上海的劣势：泥沙堆积河口、缺少深水良港

跟“靠海吃海”的宁波不同，上海港的壮大依赖于内河航运和商业资本。1404年黄浦江形成，鸦片战争后，外国冒险家蜂拥而至，建筑了码头、仓库；19世纪70 年代，上海港成为全国的航运中心，这个中心是用钱烧出来的。此时上海为中国，最大的商业资本中心，南方太平天国动乱，促使广东、福建、宁波的资金转移到上海。自然条件不好，就要用人工来改造自然，1905年上海成立了浚浦局，专门负责疏浚航道。1906年到1911年疏浚航道的费用达到了

773万两白银，占到当时上海港年税入的12%多！

不过，“宁波元素”始终是上海建设的重要力量，著名的“宁波商帮”抢滩上海推动上海发展的同时，也间接削弱了宁波的实力。即使没有足够优越的自然条件，上海也能成为远东地区的航运中心。

宁波尽管衰落，但还是创造了一些记录，比如，首次将轮船引入商业领域的依旧是宁波人。

1854年冬天，宁波船商从国外购买了一艘轮船，取名“宝号”。“宝顺号”的主要任务是为海上商船护航，是中国第一艘商用轮船。绘图/刘震宇

宁波被上海迅速取代已经是不争的事实。随着港口腹地的丧失殆尽，宁波港最终成了上海的支线港口，几乎不参加直接的对外贸易活动。

到了1937年，宁波港船舶载重量已经不到上海的1/10，在孙中山的《实业计划》中，宁波仅与葫芦岛、烟台、温州等港口一样，是一处无足轻重的“三等港”，一座千年商埠，最终在国际航运体系中被慢慢遗忘了。

“一城烟雨半东南”，描写上海之大；

“全城烟囱三支半”，形容宁波之小；

这是近代上海与宁波的生动对比。

老地图中的宁波外滩，侯琳“外滩”这个词也被搬到了上海。上海人乐于叫宁波人“小宁波”，更以“阿拉上海人”为豪。不过，这句话源头是，宁波话里的“阿拉宁波人”，上海话原有的“我伲”已经很少再被使用。

上海城市崛起过程中，“小宁波”们是中流砥柱，从1852年到1948年，宁波人用占当时上海1/5的人口，创造了上海的1/3财富。在上海国人创办第一家银行、第一批保险公司、第一家信托公司，均出自宁波商帮之手。

除了缔造上海，宁波商帮还推动了天津、武汉的崛起。抗战时期香港经济的繁荣也多有宁波人之功这正是：“上海者，即曰宁波人之上海。” （民国年间出版的《中国商业地理》语）

它在追赶那个辉煌的“明州”

19 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至今，航道水深问题就始终困扰上海，后来上海斥巨资在浙江洋山岛

兴建深水港区，不过远水难解近渴。洋山港潜力总有用尽的一天，于是，宁波终于迎来了复兴之机，20世纪70年代末，海运荒废已久的宁波的滨海到处是白茫茫的芦苇荡。伟人敏锐地发现了地图上的秘密：1979年，邓小平在南海边画了一个圈，圈出了深圳特区；1984年，他又在东海边画了一个点，让宁波港复活了。

那一年，他老人家特别指出：

“宁波的优势有两个，一个是宁波港，一个是宁波帮”，“要把全世界宁波帮都动员起来建设宁波。”

这些大咖都是“宁波帮”

张敏钰，台湾的水泥大王
王传麟，台湾棉纺大王
傅在源，东京的杂粮大王
张济民，新加州地产大王
陈廷骅，香港棉纺大王
曹光彪，香港毛纺业大王
李惠利，香港钟表大王
邱德根，香港娱乐大王
包玉刚，缔造了香港船业王国
邵逸夫，缔造了香港TVB传媒王国

水深，上海港的短处，宁波港的长处。腹地，宁波港的短处，上海港的长处。改革开放后，宁波港重新释放活力交通环境的改善，让上海的“腹地优势”不再那么明显。宁波先是巩固了嘉兴、温州、台州港。杭州湾跨海大桥开通后，又让苏南及苏北等广大地区成为宁波港的势力范围。“无水港”和海铁联运又使宁波港伸向金华、义乌、衢州、江西的鹰潭、上饶

历史上，宁波、舟山本是一个整体。今天宁波、舟山分别成为独立的行政区，地图上那条淡淡的红线束缚了两个大港腾飞的翅膀。2005年底，“宁波—舟山港”正式起航一体化后的新港口，立刻迸发出惊人的活力，货物吞吐量目前稳居全国首位。

关于明州（宁波）的成长，我们可以大致总结为：

• 唐宋，海上丝绸之路繁荣，明州始终是“三大港”
• 地位犹如今日“北上广”的存在。
• 明代，两遭横祸：明初海禁，商业贸易全无，只剩下朝贡贸易；嘉靖“争贡事件”惹来朝廷关闭朝贡贸易，宁波彻底闭关。宁波与大航海时代，擦肩而过。
• 清代，英国商人频频扣关，开埠后上海崛起，资本人才外流，宁波追赶不及
  

宁波以前那么牛，现在实力也不赖，

那为啥知名度这么低呢？我个人认为，源自那一次改名：唐朝到明代，一个七八百年的名字，就是最好的“品牌”。改成宁波之后，“波澜不惊”，远不如“明州”朗朗上口。

另外，周边杭州、苏州、南京、福州，历史文化底蕴强大，上海引领时尚潮流的影响力强大，海洋经济不再的宁波。“非省会”身份让他缺少强大的话语权也只能为别人打下手了。不过

现在处于开放的竞争时代，宁波在省内的经济地位已经不弱于杭州，虽然已经无法再现海上丝绸之路时代的辉煌，但今天的他正在撸起袖子加油干，他跑啊跑，为的是，追上那个无比辉煌的自己明州。

城市首位度是美国学者杰斐逊1939年提出，指的是首位城市与第二位城市的人口规模比

公众号@城市战争结合中国国情，根据GDP数据，计算出上表的“省会首位度”。我们可以看出杭州优势并不明显。若排除省会带来的福利，宁波很可能会反超。

如果江南人民抛弃“地图炮”，让杭州、上海、宁波发挥各自优势，这个“正三角形”的版图格局一定会释放出灿烂的光芒。

上海：金融、资本、综合经济中心
杭州：电商、物流、创意经济中心
宁波：港口、外贸经济中心